“肃静。”季文镜站在上方，面色严肃，“考核时间为一个时辰，考核过程中不得出声，不得左顾右盼，不得传递物品，违者即刻逐出，永不录用。”
随着考核规矩的宣布，顾北云走到堂下，开始分发考题。
白麓书院作为白麓城第一书院，入院考核确实严格。
本次考题共设了十种题目，在堂几十人，邻座之间的题目皆不相同，能很大程度避免相互作弊。
顾长卿桌上共有两页纸，一为考题，二为做题纸。
展开考题看去，内容还真与曹锦飞之前拿到的有几分相似，只是主题不同：
请以‘故园’为题，作诗一首，并撰文一篇。
不过，对顾长卿来说，什么主题并不重要。
【诗词歌赋】之下，略作思考，一句句切合主题的诗词便已涌上心头。
提笔醮墨，开始书写。
只是这毛笔用起来实在不甚习惯，落笔无力，速度不快，字形也难免有些歪扭。
反观周遭其他人，或凝眉沉思，或抓耳挠腮如坐针毯。
偶有一两个下笔迅速的，脸上则多是志得意满。
堂上，季文镜闭目养神。而顾北云则目光锐利，鹰隼般扫视着下方的一举一动。
没多时，顾北云忽的冷着脸，大步朝顾长卿所在角落走去。
“你，起来。”冰冷的声线打破考堂的肃静。
众人纷纷侧目，连季文镜也微微睁眼瞥了过去。
“听不见是吗？”顾北云声音更沉。
“我…我…”
顾长卿侧头看了一眼，便收回目光，继续专注于自己的试卷。
时间宝贵，没空浪费在看别人作弊被抓上。
“白麓书院规矩，凡入院考核作弊者，永不录用，请你出去吧。”顾北云指着门口。
那人只得面红耳赤，在众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，埋着头匆匆跑了出去。
顾北云眼底闪过不屑，随即目光扫过正奋笔疾书的顾长卿，见他落笔姿势生疏，字迹难以入目，心中鄙夷更盛：“临时抱佛脚，徒增笑耳。”
便不再多关注，转而巡视他人。
小插曲之后，堂内气氛愈发紧张。
前半个时辰，无人敢，或者说再无人被发现作弊。
直到最后一刻钟，临近考核结束，一些自知无望的人坐不住了。
“你，出去！”
“起来，袖下藏了什么？”
“……”
顾北云目光如炬，一连揪出三人。
季文镜也终于起身，在堂内缓缓踱步，无形压力让考生个个正襟危坐。
陆陆续续，又有三名作弊者被当场抓获，这场考核才总算到了尾声。
“时辰到！所有人停笔。”季文镜沉声宣布，“现在，糊名封题。”
这是白麓书院的另一重防作弊手段，交卷前需将写有名字和题目的部分折叠封起，用浆糊粘牢，确保阅卷者无法凭姓名识人。
众人纷纷照做。
“结果会在七天后于书院张榜公布，交了卷便可离去。”季文镜说完，便与顾北云一同收卷。
交了卷，顾长卿随人流走出学堂。
阳光正好，考完试顿觉轻松，连空气都带着几分清新。
他见顾北云抱着试卷出来，便上前几步：“请问书院书楼怎么走？”
这方世界的书籍偏贵，外面有书铺、书屋出售，但大多纷杂。而书院的书，为大干王朝编撰的科举正册，自是优先选择。
顾北云本以为顾长卿要找他说说考核的事情，不曾想是问书院，不由愣了一下，随即冷淡地指了一个方向：
“那边，直走到头便是。”
顾长卿也不在意，顺着小径走去。
约莫一刻多钟后，果然见到一座楼宇。
那楼宇古色古香，飞檐斗拱，碧瓦朱甍，檐下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，上书“书阁”三字，笔力苍劲。
楼周植有翠竹数丛，微风过处，竹叶沙沙，更添几分清幽雅致。
楼内人并不多，书香与墨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顾长卿找到售卖书籍的局域，用了二两银子，才购得一本《干诗精选集》。
“真贵。”他暗自咂舌。
因为在顾家不受待见，他每月月钱也就三两。二两，几乎是他全部家当。
但这类官方编篡的书籍，价格向来高昂。
“知识本无价…”顾长卿自我安慰般感叹了一句，将书收好，迈步离开。
顺着来时小径没走多远，忽见前方树影下站着两人。
一人身着书院青衫，应是书院学生；
另一人腰系玉带，身穿蓝衫，分明就是曹锦飞。
曹锦飞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袋，迅速塞到青衫青年手里，满脸堆笑：“这次，多谢张师兄帮忙。”
青衫之人掂了掂锦袋，微微颔首：“恩。此事，我不想有第三人知道。”
“张师兄放心，我曹锦飞最懂规矩……”他话音未落，馀光瞥见走近的顾长卿，脸色微变，“长卿兄？”
张姓青衫之人也看到了顾长卿，眉头蹙起：“你认识？”
“认识认识，”曹锦飞忙道，“这是顾长卿，顾兄，我们……我们经常一起探讨勾栏……呃，时常往来。他今日也是来参添加院考核的。”
“勾栏听曲的往来吗？”张师兄面露不屑，瞥了顾长卿一眼，“我还有事，先走了。”
“张师兄慢走。”曹锦飞拱手相送，待人走远，才松了口气，转身对顾长卿挤出笑容：“长卿兄，你怎么在这？”
“买书。”顾长卿扬了扬手中的《干诗精选集》。
曹锦飞一看，神色古怪：“《干诗精选集》？长卿兄你没事吧？这书，是我们能看的？走走走，别看了，咱去红画舫听曲，今天我请客！”
“改天吧。”顾长卿扫过那张师兄离开的方向，反问道：“曹兄方才是？”
曹锦飞有些心虚，眼珠一转，长叹一声：
“唉！长卿兄你有所不知，我是真不想读书，但我爹说了，若不考书院，就把我所有银子断了，我这也是没办法，找人疏通疏通，看能不能……你懂的。”
“哦？那考得如何？题目是你之前拿到的那两道吗？”
曹锦飞一听更心虚了，连忙摆手：“别提了，被骗了！白麓书院这次竟有十种考题，每人拿到手的都不一样……”
“对了，长卿兄的题目是什么？”
“故园为主题作诗。”顾长卿盯着曹锦飞说道。
曹锦飞一听，暗暗松了口气。
张师兄诚不欺我。
书院名额，稳了。
说来，长卿兄从其二哥那要的诗，也确实够才华。
得好好感谢下长卿兄才是。
“不说这个，咱俩个干诗都读不明白的，有这闲工夫讨论题目，不如画舫听曲。长卿兄，走，雅间我都定好了！”
“不了，急着回家看书。”顾长卿说道。
“长卿兄你就别装了……”
……
回到顾家西院小院。
“少爷回来了。”方义和方茜上前行礼，眼神怪异。
待顾长卿进了屋子，两人便凑在一起低声窃语。
“少爷真去书院参加考核了？”
“恩，我亲眼看着少爷往书院方向去的。”
“要是夫人还在世，少爷又怎会被逼到这般田地……”
“家主对少爷一点都”
“小茜，少爷醒悟的终究是太晚了。守祠堂的事难以改变，昨日跟你说的事……”
“大兄！”
……
屋内。
顾长卿喝过方茜提前备好的温茶，便将从曹锦飞那得来的《大干山海志异》摊在桌上翻阅起来。
书中记载着光怪陆离的诡异之物，奇形怪状的异兽珍禽，文笔生动，引人入胜：
“南海之外，有鲛人居焉，水居如鱼，不废织绩，其眼泣则能出珠。”
“西北荒中有小人，长七寸，朱衣玄冠，乘轺车导引，见人则拜，名曰‘肉芝’，食之可延寿。”
……
翻看了三四页，好奇心虽得到满足，但意识深处的【道蕴天书】却毫无动静。
“果然，仅是志怪游记不够，道蕴不够，就不满足解锁【山海志怪】金页的特定‘道蕴’要求。”
还是先看《干诗精选集》提升已解锁的能力吧。
拿起那本昂贵的诗集，沉浸其中：
“烽火照西京，心中自不平。牙璋辞凤阙，铁骑绕龙城。”
“江流天地外，山色有无中。郡邑浮前浦，波澜动远空。”
……
接下来的两天多，顾长卿几乎足不出户，全心在诗词之中。
直到第三日黄昏，夕阳馀晖通过窗棂洒在书页上时，意识深处的【道蕴天书】终于产生变化！
金色书册光芒流转，第一页上的文本改变：
【心分二用：可同时并行处理两种文思活动，如一边构思诗文，一边解析经义，互不干扰，效率倍增。】
【融会贯通：能透彻领悟诗词歌赋的深层意境、情感与韵律之美。自身谈吐自带文雅气韵。】
【博闻强识：过目不忘，理解力超群。任何诗词歌赋，只需通读一遍，便能倒背如流，并深刻理解其字面含义与所用典故。】
顿时间，顾长卿感觉思维能力跃升了一个层级。
但这并不是最让他心喜之事。
“解锁新页了！”
【诗词歌赋】成功进阶，积攒三道金色道蕴，【道蕴天书】之上，第二页已然展开，其上的字迹虽未完全显现，但已然能辨认出轮廓——
【山海志怪……】